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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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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昙骇然回首。

“准!”屏风后快步行出萧玦,怒色已散,明锐双目直视秦长歌,话却是对彩昙说的,“朕无需开导你,更无需乞求你,以你的枭獍行为,车裂了你全家也算轻!怜你尚有诚孝之德,你家人我可以从轻发落,你自己招罢!”

哀号一声泪流满面,彩昙一路膝行扑跪至萧玦脚下,嘭嘭嘭磕头如捣蒜,血肉肌肤生生撞击在金砖地面上,发出的回响崆峒而沉闷,“奴婢说……奴婢统统说了……奴婢根本不想那样……”

她捂着流血的手指,断断续续的抽噎着,语不成声:“是……是太后……”

对望一眼,文昌和秦长歌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毫不意外的神情,江太后这个名字,在两人心中早已盘桓了无数次,如今不过是得到证实罢了。

萧玦的身子微微一震,眼光一黯,随即恢复如常,冷冷道:“哦?证据?你要知道,攀诬太后是个什么罪名?”

“奴婢知道!”彩昙又磕了个头,眼见着萧玦并未暴怒,她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悲凉的道:“奴婢算哪个牌名上的人,敢攀诬太后?奴婢有证据——太后身边的何嬷嬷,就是她前两个前来找奴婢,拿了奴婢娘亲的镯子和小弟弟的记名符儿……逼奴婢接近绮陌姐姐,取了那箱子钥匙的模子,然后开了箱,盗了那金弩再锁好……送回来的时候也是奴婢去放回的,何嬷嬷关照说不能乱碰,奴婢便知道里面做了手脚……奴婢怕将来东窗事发,自己白白落个死字由得人逍遥法外,便故意装作贪财,所要何嬷嬷头上的珠花钗子,何嬷嬷指望奴婢办事,便给了……后来她大约觉得不对,又拿了几个金锭子来换了回去……可是奴婢已偷偷做了手脚,她那钗子的中段,被奴婢刻了一长两短三条横线……陛下一查便知,那钗子,本就是长寿宫有品级的老嬷嬷才能戴的……”

倒确实是个伶俐婢子……秦长歌看了她一眼,微有些惋惜。

萧玦听完不语,传命宫外等候的侍卫进来,嘱咐了几句,便有一批人带走彩昙,一批人往长寿宫去了。

侍卫的靴声整齐急速的远去,一阵喧嚣后的偌大的宫殿越发沉寂,因为等待,安静的气氛被无限拉长,萧玦斜坐榻上,将一本书翻得哗啦啦的响,不住眼的瞄恭谨侍立在一侧又恢复小宫女谦卑模样的秦长歌,在一边取了花样描画的文昌,眼神在秦长歌和萧玦身上掠过,忽含笑起身,道:“这花样子实在繁复,我记得内殿存了些简单的,我去找找。”说着便去了。

她走也罢了,竟连外廊下听后使唤的宫女也一起挥退,一时殿内外空旷无人,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唿吸,一个微有些沉重急促,另一个轻细绵长。

“嗒,嗒”,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响起,打破有点沉闷的空气,两个人都微微一惊,秦长歌瞟了萧玦一眼,萧玦这才发觉,是自己无意识的在沉吟,指上的猫眼石扳指一下下敲击在沉香木榻椅上,声音清脆。

至于沉吟的问题……萧玦苦笑了一下,刚才自己想的竟然是——纳她为妃?不纳?纳?不纳?

她是如此的……相似长歌。

但她不是长歌,他终于失望的确定了这个事实。

那日邂逅萧溶,在怀疑那精灵孩子是他儿子的同时,他的心便无一日安宁,总在心心念念的想,那小乞丐是他儿子的话,那么明霜是不是长歌乔装?

上林庵寻不着明霜,他立即回宫,召了当初和明霜一起应差的嬷嬷私下问过,有经验的老嬷一口咬定,明霜是年纪十六的黄花姑娘,绝对不会看错,否则愿领欺君之罪。

言之凿凿,他一直砰砰跳动的心,终于黯然的沉寂下来。

她不是长歌,是,不可能是,如果长歌真的决心离开,以她的性子,怎会重来?

她既然离开,自然携着爱子,她怎可能保护不了自己儿子,而令他流过街头?

不过几个巧合,芸芸众生,总有相像的人。

疯了,自己疯了,疯至耽溺于幻想,并为之喜悦如狂。

何其可笑。

他低叹,目色潺潺如深渊。

长歌离去这几年,他愤怒,失落,苦痛而迷茫,然而内心深处,他无一刻不在等待,等待某个早已渺茫的希望,某一日听见他沉默的唿唤,飘然而归,成为真实。

然而时光是能消磨人的希翼和企盼的,每夜月光下带着那个模煳的希望入睡,再一日日睁开眼,对着空床孤枕,听偌大宫殿群里不住徘徊的寥落风声,他那个无法对人言说的希望,被不变的晨光不断削薄,

到得后来,他什么也不想了,不期望,也就没有失望,但也不想再去追逐另一份温暖,那些婉娈的眉眼,很美;那些细致的服侍,很体贴;那些挖空心思渴望着他的关注的妃子,很多;那些都很好,可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就这样一辈子,也好,那样的她,谁能奢求能拥有一生?有过那么一段,这一生里也是足够将那些浓墨重彩的岁月细细咀嚼了。

他不想接受任何一个不是她的女子。

她离开,但他不会。

知道看见她,这个叫明霜的女子,不及她的绝色风华,却不逊她的聪慧冷静。

他忍不住被她吸引,于吸引里又不断生出抗拒。

他不愿背叛自己的内心,更不愿再一次自欺欺人的麻醉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被吸引的,到底是那个女子,还是她身后若有若无的故人的影子。

爱情是怎样的一种深通的蛊感,让人坠落至连虚无的幻影也不由自主的去追逐。

萧玦啊萧玦,你无能至此。

苦笑着,收回手,萧玦干脆直接看向秦长歌,“你……很像一个人。”

“像先皇后?”秦长歌眨眨眼,开门见山的劲爆的抛回了这个答案。

开国皇后善于洞察他人内心,萧玦刚才的申请,秦长歌自然知道他在抉择。

萧玦惊愕的盯着秦长歌,看着她缓缓一笑,不知为何有点忧伤的意味。

“很多人这样说过……陛下,我可以问问,我哪里像她吗?”

萧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自称已经不是奴婢,是“我”,只神色遥远的沉默,半晌道:“不,不像,不要像。”

怔了怔,秦长歌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嘴,她难得的有些感动,想了想,试探的道:“听说先皇后是被害的……”

萧玦豁然转首,目光厉烈。

秦长歌立即闭嘴。

利刃般的目光在秦长歌脸上扫射一周,渐渐敛去锋芒,萧玦神色里泛上意思疲惫,半晌,向榻上一倚,低声道:“她不算是好人……甚至我曾经责怪国她的心地……但是,对于国家,对于我,她无一份亏欠处……”

许是今日之事令他的内心疲倦,他难得破例的肯开口提及睿懿,那般冷淡而若有若无的言语里,有种沉重令人不敢触及。

闭上眼,神思突然飘远,回到了当年的赤河草原,那是第一次赤河战役期间,他被人算计挤兑立下军令状,时刻面临覆灭危险,而她巧计围魏救赵,辗转数大州三方势力之间,为他周旋,为他去掉了后顾之忧,那一仗终于大胜,他在草原上等她回来,那是他们第一次分开那许久,彼时风轻云淡,碧草长满天边,清晨的长草叶尖挂着淡淡的白霜,在他焦急的视线里,那少女一身淡淡的黄衣,纯净如幼鸟细密茸毛的颜色,一骑黑马泼风而来,将至之时,她犹嫌马不够快,竟突然飞身而起,踏草而行,黄衣绿草,白霜莹莹,撩风而渡,飞速如仙,而当她终于扑入他怀中时,草上霜露未损。

转瞬清丽的画面的淡去,换之堂皇华贵的大仪宫,册封皇后的典礼上,开国皇后金簪凤翅明月珰,深紫色霓裳金丝凤盘旋飞舞,镶七宝霓虹边的羽翍如一道坠落地面的彩虹飞落玉石殿堂,攒金点翠珍珠的六龙三凤冠垂下水滴般的晶串,明珠生晕,整个人彷佛裹在一团深金淡白的光芒之中,光晕里女子的艳色连那珠宝珍玉的华光都不能尽掩,而她笑意盈盈的眼波,令宝座前含笑伫立的他,神动魄摇,喜悦无伦。

这天下,他的和她的,这一刻九重之高,殿堂之上,君临天下,万众景仰的荣光。

然后,莫名的,被一场从天而降的妖火烧灭。

……

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惨淡的。

睁开眼,正正迎上正直直注视着他的秦长歌的目光,那目光里的无限探究和隐隐迷惑令他一震。

而秦长歌已经狼狈的转开了目光,垂眼看地面……他那样的神色可真无辜啊……无辜得她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又仔细的看了看她,萧玦似是终于下了决心,开口道:“你要不要……”

“启禀陛下”

殿外传来高声长鸣打断了他欲待出口的话。

萧玦怔了怔,皱皱眉转头。

秦长歌无声的吁了口气。

是来回报的侍卫统领夏侯绝,他依命拿了何嬷嬷,此时正捉了那老婆子跪在阶下,见萧玦出来,立即将一枚簪子高举奉上。

拿在掌心里端详,果然在彩昙指证的部位发现印记,萧玦冷哼一声,咔嚓一声狠狠捏碎了簪子,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那个在地上瑟瑟发抖软成烂泥地婆子,寒声道:“拖下去,杖毙!完了把她的外衣剥了,送到长寿宫!”

拂袖转身进殿。

此时文昌一惊出来,见弟弟神色不善,微微一叹道:“陛下,不宜大动干戈,何况今日这个日子……”

冷笑一声,萧玦仰首看着殿顶藻井,神情中的暴怒之意已经渐散,倒多了几分无奈。

文昌还要劝,秦长歌对她摇摇头,萧玦却立即转头看她,道:“你摇头做什么?”

秦长歌无奈,只得道:“陛下并未打算大动干戈,奴婢劝公主不必忧虑。”

“你怎么知道我没这打算?有人要害朕,害皇姐,朕为何不能动她?”萧玦目光咄咄逼人。

再次叹气,秦长歌只好继续说废话:“陛下如果真打算和太后算账,刚才这婆子就应该留下活口,既然杀了,自然是打算掩了,奴婢没猜错的话,陛下接下来是给这个婆子随意按个罪名,然后借机换掉长寿宫所有人吧?”

深深吸一口气,萧玦默然半晌,风马牛不相及的道:“倦了,皇姐早些安息,朕回龙章宫。”说罢又看秦长歌一眼,竟自起身去了。

当夜有雪。

乾元三年冬的第一场雪。

阴了很久天,终于在暮色沉降的那一刻飘落雪花,现实星星点点的碎雪,随即渐渐大如梅花,随风唿啸卷落,如舞袖翻飞,如蝴蝶穿帘,一朵朵珠蕊琼花,妆饰玉宇楼台,天地间因那纯白之色,越发空旷而寥落。

秦长歌披了一袭哆罗呢镶灰鼠皮大髦,袖子里拢了黄铜手炉,悄然除了金瓯宫门。

她听说龙章宫入夜不许人出入,起了心思要去看看,又想起林庵萧玦奇异的梦游,不知道他在宫中,是不是也有这毛病?

一路前行,金瓯宫离龙章宫不算远,中间需要经过德妃曾经居住过的景福宫,和凤仪宫,这两宫如今都空置,一路而去都是黑沉沉的宫阙,闻无人声,半丝也寻不着皇室富贵煊赫之气,暗黄的宫墙下生着暗红的苔藓,行走在飞旋大学中的人,身姿孤清而寂寞。

经过凤仪宫时,秦长歌想起这里曾有过那一片繁华和繁华之后的废墟,微微有些感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眼方才发觉,凤仪宫的宫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轻轻地咿了一声,秦长歌知道凤仪宫自落成之日,便被萧玦命人锁上门,如今这个天气,这个时辰,却是谁开了这久封的宫门?

好奇心起,秦长歌闪身而入,院内黑沉沉无灯无火,稍等了一会,才看清这据说宫中几乎无人亲眼见过的皇后宫室。

一眼扫过,秦长歌怔在了宫门口。

没有奇花异草,没有玉阶金宫,没有任何富丽炫目的装饰。

只是拱桥流水,轩敞亭台,一色黑白两色,白石为身,黑瓦为顶,廊台扶杆雕着青色的浮雕,都是飞翔的双翅宽厚的奇形大鸟,线条简练霸气,姿态傲然。

地上铺着清白黑三色卵石,九宫图案,繁复神秘,院子里只种了一色白梅,褐色枝干道劲伸展,纸条上点缀点点梅花幽然吐芳,所有房屋都开着连幅的长窗,不雕花不错金,古朴的黑色,隐隐泛着莹光,廊下垂着八卦长明灯,灯焰居然也是青色的。

这里,古朴,素净,肃穆,带着隐隐的超脱和俯瞰之气,不似天下第一强国的皇后寝宫,倒像是某个具有神秘势力的世外高人的避世之所。

事实上,也是。

很多很多年前,长空之下,烟霞之上,碧落神山,那个世人仰慕崇敬,却永不得其门而入的天机之门,那个以应天命,拯终生为己任的神秘气门,前绝门。

就是这般布置。

也曾在戎马奔波之中,昏黄落日之下,和身边的男子,带着淡淡的春念,说起门里的布局装饰。

也只是说说而已。

不曾想,有心人记住了她的随意之言,不曾想再隔一世,沧海桑田之后,居然能够在这个绝不可能的地方重现师门景象。

这一刻秦长歌心潮起伏,默然伫立。

那些早已为忘记的往事,蜂拥而来,换得她长立深雪,不知天色森凉。

良久,直到雪停,雪积,即将盖过她双脚,她才缓缓抬脚,跨过高达两尺的黑色门槛。

一路前行,追缀岁月,脚步无声。

而原木桐油清漆的幽深长廊,在脚下发出空洞而又悠远的回响,八卦灯火莹莹闪烁,一切恍如少年。

秦长歌突然停住脚步。

第二进院落里,有个不属于记忆中师门内苑的东西,跃入她眼帘。

一方深碧如翡翠的池水,在月色与血色交相辉映里,静谧而安然的沉睡,一座青黑色的断桥,斜斜伸展于水上,却在将至对岸时,突然断裂。

那一道连绵延伸的直线,在某个伸手可及的地方戛然而止,以一种沉默恒定的姿态,诉说人生里诸多不可挽回的无奈与苍凉。

断桥之侧,一株梅树之下,有一个修长的身影,黑底金龙锦袍在雪光下颇为显眼,他微微倾身,正取了一柄木铲,挖开积雪,将一个小巧的圆坛埋入。

“……喏,这种凝珠香,并不是陈的越久越好,最宜埋于深雪,当年第一场雪时埋下,来年第一场雪时取出,到那时,久蕴雪气,开坛芬芳沁凉,回味无限。”

“那好办,正巧今日下了新雪,咱们多埋些在那梅树下,明年溶儿周岁时,拿出来喝他个痛快。”

“……叫宫人去埋,你仔细冻着。”

“不,朕亲手埋,亲手取,这样明年你可得多喝点,给我点面子。”

“你又想灌醉我,做什么?”

“你说呢……”

椒房香暖,飞雪清酿,相对笑谈亲昵,于碧纱窗下厮缠的人儿,如今何在?

明年,彼时谁也不知,永无明年。

一杯离索,生死茫茫,挨得如今一个孤身埋酒,一个默然遥望。

年年雪里埋新酒,却与何人图一醉?

……

秦长歌一声叹息,萧玦霍然回首。

不同于白日的凌厉端肃,雪光下他金冠微斜,神情疲惫,衣服虽然还算整齐,但却单薄,连大裘都没披,鹿皮九龙油靴因久立雪地,已经微微湿了。

他看着她,却又似乎没看着她,微微下垂的眼睫,光芒黝黯。

秦长歌第一反应就是:他又梦游了。

然而萧玦的开口验证了她的判断错误:“你……来这里做什么?”

寒冷的雪夜,语声蒸腾出白色的雾气,雾气里一股沁凉的酒香扑鼻而来,熟悉的味道。

眼光瞄过地下那几个坛子,有的已经开了封,秦长歌这才知道,萧玦是醉酒了。

难怪这副半清醒半煳涂的样子。

她缓缓走近,而萧玦只是注视着她,半晌又道:“你……你还记得回来?”

……

愕然瞪大眼睛,秦长歌心底一抽,直觉不妙,正要转身离开,冷不防萧玦手一伸,一惊攥紧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冷,带着雪的寒意,掌心却灼热如炭,滚烫的烙在秦长歌肌肤上。

秦长歌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僵着身子,听着身后萧玦低低道:

“我一直在等你……从火起到火灭,从废墟等到宫室建成,从埋下那坛酒,到起出,再埋,再起出……”

“年年我埋下新酒,等到第二年我一人独饮,你呢?你答应过陪我一起喝,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有一年雪退,下第一场雪时已是早春,那酒有些淡薄……可是没有想要的人陪我喝酒,哪一坛,其实都是淡薄的。”

“这断桥,你说碧落神仙之巅,就有一处,在两峰绝顶之处,平平伸展,将至对岸而未至,青黑枯朽,横亘于那一轮雾气中的月亮之中,你少年时修炼轻功,就是和同门比试,看谁能走得那断桥更远,谁能从那断桥最早掠至对岸……你说你总是第一,可是我听着总是抹一把汗,很多次做噩梦,梦见你从那月亮里的一截断桥上,栽落下去……现在这座桥在凤仪宫里,我用最结实的龙吟木,牢固得刀也砍不断,再不怕你掉下去……”

“你不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你们千绝门弟子,本就是世间最优秀的人群,可是我又不愿承认是你要离开……告诉我,是我哪里不好?那些帝王之术,驭下、制衡、权谋、庙算,我渐渐地也明白了,那些女人,那些生事的女人和她们身后的家族,现在都再也生不了事了……长歌,长歌,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

攥着手腕的手指渐渐收紧,秦长歌颦眉,仰首看着天际幽浮的月亮,缓缓吁出一口气,转身道:“好,我回来了,我陪你喝酒。”

话音未落,冷不防肩上一重萧玦沉沉的身躯一惊压了下来,将毫无准备的她压倒在雪地上!

灼热的唿吸拂在耳侧,沁凉芬芳的酒气,隐约还有丝古怪的异香,萧玦的声音因为太近,反而显得有些失真:“喝酒……为什么要喝酒?每次你都说陪我喝酒……可是酒醒后我更加寂寞……你给我真实的证明,证明你来过……”

他的手摸索着一拉,扯开披风绸结,厚实的披风落地,现出裹着浅紫吴锦长衣纤秀不堪一握的腰肢,未经人事的少女身躯,青春而又美好的轮廓曲线,一笔一笔,造化描绘,在血色月华的映照下明明怯弱不胜,却又奇异的喷薄处无限诱惑与风情。

低吼一声,萧玦难耐情动,一手卡住秦长歌腰下三分,一手便去撕扯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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