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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8章 白云苍狗(上)

陈风笑Ctrl+D 收藏本站

陈太忠接许纯良,是打算等在海角的省界上,天南……他暂时不好意思回去。

这次接人,他也没有带谁去,就是单人独车,车至绕云是下午五点多,在高速路口看到那辆白色的本田车,他才轻出一口气……终于不用想那些工作了。

见到他放下车窗,本田车也摇下了车窗,驾驶座上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司机冲他摆一摆手,笑靥如花。

“丽质,你该多笑一笑,”下一刻,陈太忠拨通了姜丽质的电话,普桑车缓缓地跟在本田车后,“从来没想到,你的笑容会这么迷人。”

“那以后我天天笑给你看,”姜丽质在那边咯咯地笑着,似乎很喜欢这种相距不到二十米的电话沟通,“你调到海角来吧?”

“唉,难啊,我现在都开始学北崇话,打算在那里大干一场,”陈太忠叹口气,“而且那里真的太穷了,我觉得在这样的岗位,更能真正地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于是,这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边煲着电话粥,一边慢慢地向市里驶去,直到进了市区之后,一个交警皱着眉头指一指白色本田车,两人才中止了这通对话。

姜丽质订的房间,是一家叫做金粟的宾馆,“这是粮食厅的宾馆,我本来想在卫生厅给你订房间的,我妈不让我在系统内这么弄。”

“她也是为你好,”陈太忠走上楼来看一看,觉得这里的住宿条件实在一般,真是有点愧对金粟里的那个“金”字,不过这是小姜为他张罗的地方,做人要懂得知足,于是笑眯眯地点点头,“嗯,地方不错。”

“很一般,不过,我喜欢看到你撒谎的样子,”姜丽质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为了让我开心,我知道……只是年底了,好一点的酒店都住满人了,这是要债的时候。”

“其实你让你邹叔叔帮忙安排一下,要省事得多,”陈太忠走上前,伸手搭上她的肩头,“屋里这么暖和,还穿着外套干什么?”

“要出去吃饭的啊,”姜丽质懒洋洋地依偎他身上,“这都六点十分了。”

“把饭菜叫到房间,不就完了吗?”陈太忠愕然地发问,他在各种地方,叫外卖进房间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别告诉我,你们绕云比凤凰还落后吧?”

“心里就不想好事儿,”姜丽质咯咯一笑,挺直了身子,“晚上张广厚也要来呢,还有我邹叔,要一起吃晚饭的。”

“邹捷峰连住处都不帮着安排,指望我跟他吃晚饭?”陈太忠很恼火地哼一声,事实上他的真实想法是——劳资已经憋了很久了,老邹,见过扫兴的,没见过你这么扫兴的,这么晚了,你抱她妈我抱她,大家正好渡过这漫漫冬夜,也算是翁婿一场。

“要换届了,”姜丽质幽幽地解释,“住宿他不便安排,你给的时间太短了,吃饭没事……回头我把票拿给他,得给我报销。”

换届啊,陈太忠听明白了,心中的绮念随之渐渐散去,怪不得邹捷峰不便安排,县区换届之后,就轮到市里和省里了,这是个很敏感的时刻,功利一点地说——万一郑文彬不再是海角省党委书记,海角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邹捷峰不过是个小小的绕云市党委的秘书长,这个时候怎么敢乱折腾?围观才是王道。

所以这个现象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越是需要站队的时候,站出来站队的人就越少,打酱油围观的人占了上风。

“不用找他报,这个费用我就报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晚上他也没必要来了,我联系谢思仁坐一坐。”

谢思仁是郑文彬的秘书,跟陈太忠打交道不是一次了,换届在即,想必他面临着同样的困惑,走留之间各有利弊——这样的人倒是能谈一谈。

“邹叔说了,他只是不方便亲自安排住的地方,”姜丽质低声劝解,“要不难免会引起联想,吃饭什么的没问题……太忠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都知道的,我能不知道吗?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多做计较,心里反倒生出一丝好奇,“丽质你现在是什么官了?很有大局感啊。”

“不是官啊,从政策法规处调到妇幼处了,”姜丽质说起这个来,还有点懵懵懂懂的,“不过现在是妇幼处的主任科员了,有时候也能做点实事。”

“主任科员就是正科了,下一步可以是副处,”陈太忠还记得两年实职副处的许诺呢,要不然他不会放过冯家父子,他点点头,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小丽质也当官了啊。”

“我对这个官什么的,真的不感兴趣,”姜丽质微微一笑,眼波在他身上一扫,“要不这样,我跟你去恒北吧?”

再不感兴趣,你也知道换届的时候,有些东西要注意了!陈太忠暗叹一声,一时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那个曾经的、有若空谷幽兰的忧郁女孩儿,终究是被这混浊的人世同化了,人,终是要变的。

“你不用去恒北了,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比海角还要落后,”陈区长做出中肯的劝告,“至于说北崇,三年后或者还能看,现在真的不值一提。”

“我就要去北崇,”姜丽质开始不讲理了,必须承认的是,不讲理是美女的权力。

所幸还好,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姜科长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正是邹捷峰,邹秘书长说了,地方都准备妥当了,丽质你和小陈一起过去就行了。

陈区长是有点烦邹捷峰的谨慎,不过细说起来,这份谨慎也真的能理解,总是身处某个位子,才更能体会到某些压力。

但是陈某人无须谨慎,反正既然来海角了,不止邹捷峰和张广厚,他也想见一见谢大秘,看能不能跟北崇互通一些什么往来。

谢思仁接到陈太忠的电话,真的是非常客气,他的老板是黄家一脉的,而他是秘书党,是紧跟领导的,陈区长的电话,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海角省普通的市长。

陈某人是发配恒北了,这一点,谢大秘也很清楚,但是发配和发配不一样,前一阵他有幸跟郑书记进京,跟其他的小秘书聊起来,知道陈区长在恒北也是大展拳脚。

锦上添花人人都会,但是雪中送炭才是王道,更别说谢秘书正处于一个关键时刻。

所以,邹捷峰摆的接风宴,不但陈太忠来了,谢秘书也同时驾到,邹秘书长诚惶诚恐地迎接,谢思仁也不多说,“太忠来了,我这个地主得保护好他,这家伙太能惹祸了。”

“邹厅姚厅,放我一码,我就是路过,”陈太忠苦笑着一拱手,“就算想在海角惹祸,怎么也得经过二位领导允许吧?”

“什么允许不允许的,谢主任开玩笑呢,”邹捷峰笑着发话,他一个市党委秘书长,近两年近距离接触谢大秘不会超过六次,其中有三次就是因为陈太忠。

既然是私人聚会小酌,就不分什么上下首了,邹捷峰跟姜丽质的母亲坐在离门口较近的地方,谢大秘倒是正坐了上首,旁边是陈太忠。

大家才坐下,饭菜就上来了,谢思仁在北京见过荆紫菱,因为小思怡的事儿见过姜丽质,所以他不怎么跟姜丽质说话,就是扯住陈区长聊。

邹秘书长插嘴的兴趣也不大,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聊,结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北崇的现状,陈区长开始大倒苦水,从贫穷落后说到民风彪悍——常务副的司机敢跟他的爱人对峙,差点引发大规模的群架。

而说起这场架,又不得不说起北崇选举的跳票,陈区长在海角境内,不怕说恒北,于是将区内的跳票现象形容一下,听得邹秘书长和谢主任都大跌眼镜。

“这个顾俊生的跳票,还真是……有意思,”谢思仁笑着摇头,“不过,他不想当副乡长,那就不让他当好了,还重选个什么?”

“我琢磨着,是阳州的跳票现象太严重了吧?”邹捷峰笑着发话,“这就是矫枉必须过正……组织意图必须贯彻,你不想当我偏偏要你当,等人大下次开会,再把你选下去。”

“阳州那边确实是这样,有人连着三次正县长选举不过,等额选举没过……你说这怎么想像得出来?”陈太忠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确实,越是有这样传统的地方,压制得越狠,”谢思仁点点头,“其实副市长跳票的都常见,该上任就上任了……这也是适度的民主,但是有跳票传统的地方,享受不到。”

一边说,他一边笑着侧头看一眼陈太忠,“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充分地显示太忠你的能力……加油吧。”

“我怎么听着,感觉谢主任你在幸灾乐祸呢?”陈区长微笑着发问。

“多少有一点吧,”谢思仁笑着点点头,接着神色微微一整,“不过这样的地方,虽然很让人头疼,但是以你的能力,真的容易出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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