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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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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被下尸体冰冷,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玉自熙若无其事的手一挥,掀开被子,将李登龙尸体密密裹好,只将他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他目中有深思的神色。

李玉人,是李登龙的女儿?

私生女流落青楼,怀恨在心,借助他人之手,杀掉遗弃自己的亲生父亲。

听起来很合理。

玉自熙却皱着眉,只觉得怪异,李玉人真的有心弑父,为何这许多年不曾动手?并一直避开李家人。

既然不想亲手杀他,为什么又要呆在靠近他的地方,日日都能听见他的消息?

将疑问揣在心里,玉自熙掀开纱幔,从暖阁大开着的门看过去,隐约看见院子里,两排护卫依旧直挺挺的站着。

怎么?那家伙还没把人解决?

再仔细一看,站姿好像有点不对啊……

玉自熙目光流转,看见黑衣小厮从院中回身,对他一笑。

唔……就知道这家伙,彪悍毒辣,到现在也没见过什么事能令他吃瘪。

玉自熙微笑着,翻了一下尸体,看见李登龙左耳上有块铜钱大小的黑痣,想不想,割下他的耳朵,用布包了揣在袖中,掠出纱幔,他已经换上李登龙 靛青龙袍,首饰全扔掉,头发也重新束了,只是袍子短了点,玉自熙叹气,道:“又要花费功力维持我的缩骨。”

秦长歌瞄他一眼,道:“你缩骨功力不佳……想必破身太早。”

夜色中看不清脸上神情,玉自熙声音听起来有点遥远,道:“人生尽欢,须趁少年嘛……”

这话明明很潇洒,不知怎的,总觉得多了几分沧桑意味。

秦长歌只作没听见,一拉他袖子道:“趁着外院的人还没发现,赶紧走,你能不能换件衣服,穿着李登龙的袍子其实更显眼,谁见了都会招唿。”

“难道你还要我穿着那女人裙子?”玉自熙一边去扒一个卫士的外袍,一边水光流荡的白她一眼,“你可知道我是征北主帅?军中穿这个最晦气不过,我要是战死沙场,你给我收尸?”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秦长歌不以为意的笑嘻嘻答:“你活个千把岁没问题,穿个裙子算什么,哪可能伤着你强大的煞气呢?”

懒得和她斗嘴,玉自熙正要把衣服换上,忽听身后娇唤:“夫君……”

暗叫不好,秦长歌和玉自熙目光一碰,玉自熙神色一厉。

身后,九夫人端着托盘,盘上一盏燕窝羹犹自散发袅袅热气,她温婉的行近来,诧异的笑道:“夫君,如何在这院中赏月?玉人妹妹呢?”

刚才她回心悻悻良久,思量再三还是忍了气,命厨房炖了燕窝羹,打算给刚和别人欢好过的夫君补补身子,并强捺住不满,关自端了来。

聪明的女人不争宠,争的是如何以绕指之温柔,争得夫君的心。

这是娘在她很小的时候说过的,她一直记得。

九夫人姗姗近来,先看见一边也换上了卫士装扮的秦长歌,怔了怔道:“你怎么……”

秦长歌对她露齿一笑。

九夫人又一怔,一转眼发觉四面僵立的卫士有异,仔细一看,一声尖唿便欲冲口而出。

“刷!”

大喝一声,男子横臂一甩,唿啦一声将轿帘横甩出去,灌满了真力的而匹有如一片无坚不摧的钢板,恶狠狠的带着漫天的罡气和杀气,直直的,拦腰横扫秦长歌和玉自熙。

鼓荡起的大风里,他喝声如雷,震得半个府邸都听得见,"抓住他们,他们是奸细!

变起他猝,众人怔在当地!

“唿”一声,秦长歌被远远的“扫”了出去!

她尚未落地已经反手一抓,隐约夜色里指尖暗红,那暗手指霍地抓上一个还在怔着的家将的咽喉,一抓之下那人哀号一声,已经脸色惨青的死去,秦长歌顺手将他整个人抓起一抡,如同舞着人棍一般唿唿的砸向那男子带来的几个人!

她什么招式都没用,最简单的横噼怒砸,倒有点学萧玦打架的泼辣德行,那几个人一是猝不及防,二是根本攻击不到秦长歌,因为无论怎么出手,都只能是将自己的同伴削掉一条腿或是一只手,对整个人都在那人身后的秦长歌毫无办法,都被逼得连连后退,而只要被秦长歌手中惨青的躯体稍微靠着,那人也立即乌黑抽搐着倒下。

如此泼皮无赖无耻恶毒的打法,自然是一面倒的挨打,不多时,在场十数人,已经死了一半。

章副将罡气攻出,横扫两人,阴毒无耻的头号狐狸秦长歌借势而出,灭掉喽啰,将棘手对手,留给二号狐狸玉自熙。

唿一声,玉自熙如深黑浮云一朵,轻轻的紧贴着钢铁布片上擦了过去!

他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先前弹琵琶时戴的玳瑁指甲,轻笑着随手一划,刺啦一声,本如钢铁般坚硬的布面顿时被划痕裂成无数碎片,悠悠的罩了章副将一头。

布片遮没章副将视线的同时,玉自熙的闪耀着华丽的黄黑二色的玳瑁的指甲已经狠狠挖向对方眸子。

一个跟斗倒翻出去,对方反应也是奇急,身子转过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亮闪闪的分水制,带着唿啸的风声,直直搠向玉自熙眉心1

此时远处,灯笼一盏盏如星光亮起 ,步声紧急不乱的齐齐向这边集合,隐约间人影闪动,潮水般涌来。

李家军法治府,果然不凡。

章副将的分水刺寒光森冷,冷这深夜寒风。

轻笑一声,玉自熙手一抬,一道银光如龙从他掌心飞越,流星般跨越天际,刷的击开章副将的分水刺,自他左颊际掠过,右颊际返回,玉自熙双掌一错,银光一绞,瞬间勒上了章副将的脖子。

他轻笑着,双手一错!

章副将咽喉一阵格格作响,拼命伸手去抓勒紧自己肚子的银带。

“射!”

一声疾劲的低喝,响在微微起了雾气的暗夜里。

雾气里淡金的光影一闪,宛如起了一片金色的云,嗡的一声自地底腾升,瞬间遮蔽深黑的苍穹,带起强劲的气流,撕裂夜的乌黑的面具,一往无回,奔腾而来!

玉自熙银带一抽,章副将直直被他拖来做盾牌!

大吼一声,章副将也算悍勇,竟不顾驽箭袭身,反身一扑,扑向玉自熙,

这一扑,银带被拉近,再无勒喉之能,章副将原先未曾料到两人强悍如此,如今以上便知今日难以幸免,伏低身子,拼命却抱玉自熙的腿,有心要把他困在当地,两人同归于尽。

玉自熙怎么肯和他同归于尽。

他一脚飞起,靛青衣袍翻飞怒卷,已是十成功力,章副将堪堪触到他的腿,已被恶狠狠踢飞出去,眼看就要迎上密集的箭雨!

半空中黑影一闪,刚才躲过那阵箭雨的秦长歌突然冒出来,一伸手在章副将后心一拍,笑道:“我也送你一程!”

章副将去势更疾,射成刺猬的下场已将注定!

“住!”

黄影一闪,一声沉喝,一人自黑暗中电射而来,一伸手已经抓住章副将,另一只手深黑如铁,一一拔开驽箭,那驽箭遇上他什么防护都没有的手,竟也如遇上铁盾一般,一阵当当连响,然后全部折断落地。

众人犹豫,有的赶来的将领已经开始出言讥讽:“章大人,你虽然领个殿前副指挥使职衔,但只怕也使唤不得我等地方将领吧?”

章卓立即将手中耳朵一抛,直直砸向对方手中,冷笑,“好吧我没资格使唤你们,你们就去请示将军的耳朵,然后等着西梁大军破城吧!”

他一转身,厉声道:“将军一定已经被刺,要想保护杜城,必须抓住那两人!想活命的,跟我来!”

那将领下意识的要避,一转眼想起这是将军的耳朵心中一寒,忙不迭的接了,脸色难看的正要说话,却见正跃上马的章卓,忽然晃了晃。

熊熊水把光芒里,他背对众人茫然的抬起手,刚才还精铁一般的手,已经变成了苍白的颜色。

砰嗵一声,单卓呻吟一声,栽落马下!

众人心神一凛!

单卓什么时候中招的?这位号称肃京三大高手之一的殿前指挥使,居然不知不觉就被对方下了阴招?

再看单卓救下的章副将,居然也一直没能爬起身来。

已方可以依仗的强悍人物,再倒两位!

正在慌乱无措间,远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好像正是从城门外传来!

众人霍然抬首,遥望着城门正门处,正一阵阵腾起浓黑烟云,在天际缓缓漫散开来,如一张狞恶而不祥的面孔,带着杀气和冷笑,森冷的俯视惶然的杜城。

隐隐传来嘶喊之声,被带着硝烟和烈火的风迅猛的卷了来,冲入每个人震惊的脑海。

“西梁攻城了!”

长街之上马蹄急响,将那些追逐喊杀声远远抛到身后,秦长歌和玉自熙放马直奔百媚楼。

城门处的攻城声响他们自然也听见了,玉自熙啧啧叹,“陛下是不是一直趴在李家门缝里偷看来着?不然时机怎么把握得这么精准?”

“大概是趴在城门缝里偷看的,”秦长歌微笑,“看见城内士兵调动异常,猜到城里出了事,自然趁机攻城。”

两个不晓得敬畏天子的胆大人物兴趣盎然的调侃讨论,萧玦如果知道,只怕要气得吐血,枉自己拎着一颗心,不眠不休,眼珠也不敢错开一霎的死盯着杜城,生怕将他两人陷进杜城有个差池,看见城头微有异动立即攻城,这两人居然还在好整以暇地讨论他到底扒的是什么门缝。

不过这两人说得轻松,却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心里何尝不知道萧玦的辛苦和艰难?黑夜之中,远隔高城,城中调动多发生在内部,城头方位更动并不明显,其实非常难以发现,攻城能如此及时配合,可以想见那人,是怎么样的熬干心思,彻夜不眠。

本来约定好得手脱险之后,秦长歌发射火箭通知萧玦,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发射,萧玦已经目光神准的动手。

现在两人只需要赶紧出城,只有回到西梁大营,才算大功告成。

前方就是“客自来”秦长歌不打算去接李玉人,那样只会暴露她的身份,杜城被破,她便可趁乱出城,反而不会有危险。

长街空旷,百姓畏惧战火杀戮,听见喧器炮火,也只敢跪在自家小佛龛前焚香告祷。

马蹄前突然有白影一闪。

那女子一伸手挽住缰绳,急声道:“客自来不能去!李府骚乱,全城立即开始搜捕,那里有士兵,外围还有三千民团,只要唿声一起,你们就落入围困,人马上就要出来,你们也不能这样在大街上奔。”

秦长歌和玉自熙对视 一眼,俯眼看了看抓着缰绳的李玉人,快速的道:“李姑娘可有好去处?”

“跟我来!弃马!”

毫不犹豫的弃马,秦长歌和玉自熙随着李玉人,一路从窄街僻巷而行,李玉人极其熟悉地势,往往能从很难发现的地方找出躲避的地点,一路闪躲过了三批搜查的军队,七拐八弯,一直转到了一处小巷内的一间民房前。

李玉人先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抬手唤两人进入,随即匆匆上前去开小院的锁,秦长歌站在她身后,闻到女子身上暗香隐隐奇异魅惑,很享受的嗅了嗅,偏头笑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你看这是什么地方?”李玉人转首,笑得很奇异的用手一指。

两人目光一亮,看见门开处,小巷对面,隔着一堵花墙,便是“客自来”深红挑青,雕刻精舍致的飞檐。

“姑娘真是熟悉地势,这般一阵乱转,咱们都转昏了,不想却转到了‘客自来’的院子后面,真是神妙!”秦长歌由衷称赞。

“我有次路过这里,发现这间房子隐在一处园子后,隔着一条巷子便是‘客自来’,但从直路无法走进去也看不出来,未雨绸缪,便买了下来,终于派上了用场,”李玉人微笑着,站在两人身边,抬臂指点,“你们看,等会搜查的士兵都过去,你们直接翻墙,便可以从官道直接回西梁大营了。”

她长发散披,宽衣深袖,举起的手臂带动袖风微展,一阵暗香,宛如桐花混合玉兰松针的香气,既清逸又魅惑的,淡淡散发。

“是啊……”秦长歌微笑,“今日真是仰仗姑娘你了……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哦……”李玉人一笑,笑容幽深,先前带领两人逃奔时的精明利落瞬间 散去,那种古井般的目光重来。

她轻轻的,宛如吟唱般的道:

“拿你们的命来谢谢我吧。”

第二卷:六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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